“小偷反腐”案迅速风靡网络和社会，让山西焦煤集团董事长白培中被免职。其实，因为遭遇小偷而现形的贪官，在白培中之前不乏其人。所以，在情妇成为贪官落马的铺路石后，小偷也成为赃官亮相的曝光镜。事实上，一些聪明的小偷爱上了偷官员。除了收获丰厚，官员往往还选择不声张，大大降低了小偷被抓的风险。白培中是怎样被小偷掀倒的呢？

　　白培中，被盗匪掀倒的国企高管

　　本刊记者/赵晓秋

　　爆料

　　如果没有那场盗窃案，白培中的本命年过得还算顺利。2011年10月，他还以山西最大国企董事长的身份被山西的一本杂志评选为2011年度新晋商十大经济人物。

　　可惜，在即将迈入2012年门槛的时候，神采奕奕的白培中不幸成为民间“本命年不吉利”说法的又一例证。

　　白培中，1963年10月出生，山西省五台县人。现任焦煤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曾任霍州煤电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总经理等职。山西焦煤是全国煤炭行业第一家以资产为纽带、实行紧密型母子公司体制的煤炭大集团，是目前我国规模最大、煤种最全的炼焦煤生产基地和主供应商。

　　2011年11月24日，关于白培中的传言开始散出——山西原媒体人高勤荣在微博上爆料称，白培中家中被劫。“其妻报案谎称被抢300万元。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后，(证实被盗钱财物品)总价值近5000万元。其中：人民币600万元，港币100万元，美元27万，欧元300万。金条七八公斤，另外还有名表、钻戒、项链等名贵奢侈品。”消息一出，在山西当地和全国立即引起轩然大波。百万网民不断跟进，传统媒体顿时云集山西挖掘消息。但令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警方还是有关方面都对此三缄其口，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导致流言四起。

　　很快，传言的另一个版本出现。12月初，有媒体记者收到自称太原警方人员的邮件。警方“深喉”在邮件中详细了案件的细节——扯掉“巨贪”外衣的始作俑者是两个盗术并不算高明的小偷，即白培中所住位于汾河西岸的汇锦花园的两名保安。因为经常看见有人向白培中家中送东西，这两名保安在帮忙搬运东西时觉得特别沉，不像包装上说的茶叶、月饼之类，就怀疑白家藏有贵重物品。

　　经策划，这两名有着“野心”的保安趁白培中的妻子一人在家时入户，威胁其打开保险柜，暴露物品的贵重程度更是超过他们原先的料想。在将贵重物品洗劫一空后，两名保安认为白培中这些钱是贪污受贿所得，“根本不敢报案”。所以，他们又将白培中妻子的奥迪车公然开走，“连车牌都不换”。 正是这辆明目张胆未换车牌的奥迪车的招摇过市，令两个盗匪迅速落网。

　　事发后，太原市公安局有关领导向办案民警下达封口令，要求绝对保密。但“办案民警看着追缴回来的巨额财产，看着白培中400平方米的豪宅中到处堆满名人字画、各种名贵饰品，称这样的贪官早该曝光了”。

　　另据某知情人表示，家里被劫后，白培中的老婆并没有报案，而是先打了白培中的电话，没有打通，于是拨打白培中弟弟的电话，白培中的弟弟建议向太原市公安局与白培中相熟的一高层汇报。这名警方高层与白培中是同乡，关系密切。

　　传言属实吗？究竟哪一个版本更逼近真相，人们不得而知。因为记者的消息多来自于匿名的“消息人士”，并非官方正式表态。公共舆论只能根据社会常理与些许蛛丝马迹来进行“案情推理”，这桩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公案还是陷入了真假难辨的僵局。

　　免职

　　2012年1月8日，高勤荣接受本刊记者独家采访时表示，关于白培中家中被抢劫的事情，他是在自己的电子信箱中发现的。对于这个惊天霹雳的消息，是真？是假？高勤荣不敢确定。于是，他给发邮件者回复了一个简短的询问邮件。很快，那位匿名人回复了邮件：“绝对可靠、真实，是警方内部消息。”

　　虽然得到了肯定回复，但高勤荣依然顾虑重重，毕竟这样的负面消息关系被举报人的政治生命。高勤荣立即上网查了资料——白培中是1963年生人，年轻有为，为山西的煤炭事业作出了大量的贡献。但是，作为曾经写过不少反腐力作的原媒体人，高勤荣也深知一些看似位高权重的人物难免也会出现腐败的问题。

　　此外，高勤荣还担心万一消息源有误，他向外界披露了虚假的消息，也有辱自己的名誉。所以，高勤荣几次打开微博，但总不敢下手。最后，高勤荣凭着自己的经验和阅历，再次判断上述邮件的真实性八九不离十。于是，鼠标一点发出了微博，他成为第一个向社会公开白培中家中被抢案的人。

　　2011年11月22日上午，山西焦煤集团召开干部大会宣布，中共山西省委决定，阳泉煤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任福耀调任山西焦煤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免去白培中山西焦煤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职务。

　　同时，新华社的报道也证实了白培中家中确实发生财产被劫案。目前，纪检机关正在对此案所涉廉洁从业情况进行调查。虽然有关方面没有落实涉案的真实金额，但坊间盛传的非议已拨云见日。至此，白培中从经济人物的红榜中一头栽倒了“巨贪”的黑榜榜首。

　　虽然截止本文刊发之日山西方面还没有对白培中案件进行详细公布，但高勤荣对本刊记者表示，目前白培中家族的相关涉案人员已经被双规。

　　延伸阅读

　　小偷“偷出”的贪官

　　文/赵华忠

　　一条裤子“现形”贫困县污吏

　　胡方瑜，前贵州省长顺县政协副主席、县发展计划局局长。2003年，年仅39岁的胡方瑜就成为副县级干部，其前面已经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可是，命运就是喜欢在不经意处划出一道弧线，让人从高峰跌倒谷底。同样，意气风发的胡方瑜做梦也不会想到，两名小偷会从此改变他的命运。

　　2003年3月5日凌晨2点多，已对胡方瑜家观察了许久的小偷悄悄潜入计划局宿舍区。此时，胡方瑜一家正在梦乡熟睡。小偷来到胡家卧室旁的窗子边，用一根长竹竿将胡方瑜脱下的衣裤挑走。得手后，小偷将衣裤内的400元现金和商务通拿走，将裤子扔在县医院后门外。清晨，醒来的胡方瑜知道裤子被偷后，吓得瘫软在地。

　　3月10日，长顺县公安局巡防大队办公室走进两名神色紧张的学生。他们称在县医院附近发现一条脏兮兮的裤子和一个钱夹，二人见裤子上的皮带质量还不错，便准备拿走。就在此时，一名细心的学生发现皮带上居然还有一条拉链，拉开拉链，里面竟然藏有4张巨额存单，共计41.9万元！

　　纪检部门觉得这一存款数额与胡个人收入明显不符，随即展开调查。3月13日中午12点，胡方瑜在当天的长顺县政协换届选举中当选为政协副主席不到1小时，就被纪检机关宣布进行“双规”。

　　长顺县是国家重点扶持的贫困县，其地方财政连给本县干部职工发工资都很困难，全县每年的扶贫攻坚任务主要靠上级部门帮助完成。加强与上级部门的联系，是长顺县计划局日常工作中最重要的内容之一。也正是由于工作的这一特殊性，加上胡方瑜个人在领导面前的“良好形象”，使得长顺县计划局在胡任职的这5年时间里，基本上成了一个“独立王国”。

　　胡方瑜主管的计划局经手的扶贫资金，主要是国债扶贫资金和以工代赈资金。这些资金主要用在三个方面：一是修建通村公路，二是搞人畜饮水，三是移民搬迁。

　　由于胡方瑜不仅多次指使计划局主要财会人员参与套取扶贫资金，而且逢年过节还要收包工头们的“感谢费”、“压岁钱”，工程验收睁只眼闭只眼，导致长顺县计划局那几年组织实施的部分扶贫工程被偷工减料，达不到应有的质量标准。

　　后经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纪委等有关部门组成的专案组查实，长顺县计划局自1998年3月至2003年3月，公款私存、虚列项目支出、收入不入账、支出不入账、公款送礼、挪用国债扶贫资金给当地部分县领导交手机话费等违规违纪金额累计多达500余万元。

　　2003年12月，贵州省都匀市人民法院以胡方瑜受贿4.32万元、私分国有资产15.26万元，判处其有期徒刑3年。2004年7月7日，经当地检察机关追诉，贵州都匀市人民法院将胡方瑜改判为有期徒刑11年，没收个人财产约44.9万元。

　　大盗牵出的连环贪官

　　广东省和平县是京九铁路入粤第一县，也是广东省16个特困县之一。就在这样一个特困县里，2000年发生了一起涉案金额高达600万元(相当于当年全县财政收入的1/3)的贪污案件。主要犯罪嫌疑人是纪检监察部门领导班子成员。

　　1996年1月18日7点30分，和平县国土局局长陈丁钊照例提前来到办公楼上班。可是刚踏上二楼，他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几间办公室的门窗被人撬开了！他赶紧回身下楼，叫传达室人员打电话报警。7间被撬的办公室中，仅有财务室和局长室失窃。财务室保险柜虽被撬开，但柜里只有现金80元。局长室的办公桌右下角柜里丢了一只纸箱，箱里竟装有62万元现金。

　　国土局局长陈丁钊和副局长兼会计黄建会向警方反映：这62万元现金是该局收管的国家修建京九铁路给该县的征地补偿款。1995年12月上旬，黄建会从银行取款后，用纸箱装好贴上封条，送到局长室交给了陈丁钊。陈将其放在办公桌下已有40多天了。在财政收入连年告急的和平县，如此巨额的现金失窃，国土局局长钱从何来？社会上对此众说纷纭、猜测不断。和平县纪检监察部门因此展开了调查，具体工作由时任县监察局副局长的吴月林、干部刘跃两人进行。

　　吴月林、刘跃在查出了县国土局违规开设“小金库”的情况后，要求陈丁钊、黄建会讲清楚并交出相关违纪违法资金。当时，刘、黄两人只供述了290多万元的资金占用情况。后来，在查对银行账户过程中，吴、刘发现和平县国土局账外违规资金远不止供述的290万元之多，还有320万元的账外资金没有交代出来。其间，和平县人民检察院也介入对此案的调查之中。

　　为了避免检察机关追究刑事责任，在吴月林、刘跃找陈丁钊、黄建会谈话时，他们提出了交换条件：即320万元交出来可以，但不能与已经上缴给县纪委的190多万元并案处理。吴、刘表示同意。随后，黄建会分批将270万元现金和50万元国库券于1996年5月中旬分三次交给了吴月林和刘跃。吴月林当时收钱时没有开具任何收据凭证。

　　半年后，吴月林、刘跃提交的调查报告称，1996年春节前县国土局准备发放铁路沿线乡镇的水田污染补偿款。为此，陈丁钊叫黄建会从铁路征地补偿款中提取现金，用于支付。黄建会从银行共提取62万元现金先存放家中，再在12月上旬将钱用纸箱装好，贴上封条后交给陈丁钊。陈未拆封验收便叫黄放在办公室的抽屉中，存放40多天后被盗。

　　据此，1997年4月，和平县给予陈丁钊行政撤销正局长待遇的处分，同时降低职务和级别工资一级；给予黄建会留党察看二年的处分，并建议行政上撤销其副局长职务。同年，吴月林被升为县纪委副书记。

　　纸毕竟包不住火。1998年下半年，检察院立案重查国土局失窃案，终于一举揭开了吴月林等人利用办案之机勾结犯案人员大肆鲸吞涉案公款近600万元的内幕，同时还揪出了黄建会与陈丁钊自1992年以来的多件违法犯罪事实。

　　陈丁钊、黄建会一审已被分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和7年，吴月林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据新华社、《钱江晚报》《贵州日报》《羊城晚报》综合报道)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12年2月上半月期)